雕塑厂位置比较偏，当然是按现在的城市发展来看，毕竟这也是在三环内，以后也要卖到将近2万一个平方的地段。临时找了个画室以前毕业的学生过来代一下课。周六的早上，老刘和张小龙转了一趟公交，7点到了工厂外面。还是一人一碗热干面一杯豆浆，边吃边走。这个时候的热干面还是货真价实的，两块钱一碗，冰豆浆只要一块。芝麻酱也是真的芝麻酱，浓郁且香，不像后来都是勾兑花生酱。当然这个时候的热干面也是真的干，有些店家还会加炒熟的芝麻碎，张小龙吃的很享受！到工厂门口也就吃的差不多了，喝着冰豆浆，指着前面看着些许破败的厂房，老刘对张小龙说道：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
这里张小龙是认识的，他读大学的那个时候，这里还没有拆迁，他也到这个厂里来做过事。还记得老板叫姓汪，大老爷们梳个辫子，比艺术家还艺术家做派。厂房应该是以前的国企老厂房，砖混结构，顶部是钢结构支撑的屋顶。外立面的水泥有些脱落了，露出了里面的红。同一个园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高耸的烟囱，也是红砖砌的，只是应该很久没有使用了，烟囱外面都长了颗小树苗。雕塑厂房挑高应该有8米左右，部分玻璃已经破碎了。墙面斑驳，窗户上都是蜘蛛网。走进厂房，水泥地面都破损了，屋顶盖着部分亮瓦，但是好的是这个厂房还自带航吊。虽然才7点多，但阳光已经照亮了厂房部分角落，已经有些闷热了，武汉的夏天本该如此。豆浆杯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，张小龙给老刘递了一根烟，还是熟悉的黄鹤楼。“等会有两个工人过来帮忙，是厂里的人，我跟老汪打过招呼了。他们负责给我们烧电焊，我们只用把握大型，今天把骨架都做好就可以了。”

老刘对张小龙说道。“好的，那我现在干啥？”

张小龙说。虽然自己很清楚自己啥都会，但是还是要装一下小白。“你先看一下小稿，量一下从地面到各个关节的高度，然后按比例转换一下，等会师傅过来，直接切割角钢，好焊接。”

老刘说到。“好的，我量好记一下。”

张小龙转身回答。张小龙量着尺寸，做着记录。八点不到，一大一小两个工人过来了。其中头发稀疏的那位中年人跟老刘打着招呼：“刘老师早啊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
“是啊，张师傅，有一段时间没来了，今天麻烦你们二位了！”

说着给两人各递了一支烟。“这位没见过啊？”

给他们递烟的同时，老刘看着另外一个年轻的工人说道。“哦，这是我老家村里的，隔壁家的小孩，过来学手艺的。”

老张回答到。“书读不下去，总要学个手艺嘛，过来跟我混着搞。以后总有口饭吃嘛，总比跟村里其他人一样去做建筑工人要轻松一点。”

小张比较腼腆，烟夹在耳朵上，没有点。正按老张的吩咐从旁边的材料堆里把角钢拉出来，老张则准备着切割机和电焊机。“小龙，好了没？尺寸搞清楚没？”

老刘整理着其他需要的材料，对着张小龙的方向喊道。“好了好了。”

张小龙拿着刚算完的数据，对老刘回答到。“好的，那你跟张师傅说一声，什么尺寸要多少根，他们好下材料。”

老刘说道。“交代完你再过来，我跟你讲接下来要怎么搞。”

“好的，马上就好！”

张小龙回答到，然后把单子递给了张师傅交代着自己的数据。不一会就只听到刺耳的切割声，只看到切割时产生的耀眼的火花。“像我这样绑一下十字架，等会骨架焊完了，我们要把这些十字架都挂上去。不然泥巴没办法附着上去，后面就算做完了，也有垮塌的风险。”

老刘很认真的说到。“做雕塑是为了赚钱，安全问题一定要注意。以前就有人因为大意，十字架绑少了，泥巴垮下来砸到了人。”

“好的，一定注意。”

张小龙回答到。关于做雕塑的安全事故，张小龙是经历过的。张师傅很麻利，午饭前骨架就按小稿的样子焊的差不多了。吃完午饭四个人一起开始绑木方和十字架，老张说道：“刘老师啊，这个雕塑又能赚不少钱吧？”

“还好，我们也是赚点辛苦钱。正真赚钱的是学校的老师，活都是他们接的。”

老刘叼着烟回答到。“小龙啊，去外面买点冰水过来，个斑马的，这鬼天气太热了。”

“好嘞，现在就去。”

张小龙回答到。擦了擦额头的汗，关于武汉炎热的感觉，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张小龙的记忆里了。北京的夏天就比武汉好过很多，也是到了北京，张小龙才体会到什么叫阴凉。顶着炎炎烈日，张小龙走出了厂房，往园区门口的方向走去，只有那个地方有个小卖部。买了四瓶饮料，四包烟。张小龙回到了雕塑车间，武汉的夏天确实炎热的过分，厂房里温度更高，四个人衣服都湿透了。喝着冰镇的饮料，吹着电风扇，老刘说道：“个斑马的，好久不到厂里来做事了，热的有点受不了了。等会开始上泥巴，电扇也不能吹了，不然泥巴干的太快了。那才难受哦！”

张小龙给大家都发了一包烟说道：“我刚看外面那个小店有冰西瓜，等会搞的差不多，我再去买个瓜来吃吧。”

“个斑马，有西瓜你干嘛不买西瓜，这鬼饮料越喝越渴。”

老刘笑骂道。“等会就再去买，想着大家流汗太多了，就都买的水。”

张小龙回答到。“可以啦，给你们干活还有个冰饮料喝，还有烟抽。在外面给别人干活，谁管哦！”

老张说道。“你要记着，给他们这些老师干活算是我们比较好干的，人大方，钱还现。要好好干，不然以后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的。”

老张又对旁边年轻的小师傅说道。“都不容易，没必要互相折腾嘛，活干好就行啦！”

老刘接话道。抽完烟，四个人开始给雕塑上大泥，也就是一个大致塑型的过程。到晚饭点，累湿了裤衩，雕塑的大泥就都上完了。吃了几块冰西瓜，张小龙拿着喷壶按老刘的吩咐在给雕塑喷水保湿。做雕塑其实是个体力活，尤其是雕塑放大的过程，涉及到金属切割，金属焊接，成吨的泥巴。想着装了一天的雕塑小白，张小龙疲惫的身躯更累了。看着上完大泥的雕塑，张小龙对自己的双手更加确信了。以前自己也做过雕塑放大的事，读书的时候，给老师帮忙放大雕塑，上大泥的过程也做了很多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顺利，泥巴上的这么准过。以前再怎么做，多少都会有些地方泥巴堆厚了或者堆少了，总有一些要调整的地方。这次上完泥，按张小龙自己的预计，可能明天加个班，他跟老刘两个人就能完成这组群雕。在以前的记忆里，自己这几杆枪，起码要做一个星期。明天后天两天都会在不断的调整中度过。这次基本就省略了调整的过程，明天就可以直接塑造了。回去的公交上，老刘看着衣服褶皱上白白的盐渍笑着对张小龙说道：“小龙啊，你又出乎我的想像了，还想着带着你做，结果下午上大泥，你比我上的还准，估计也就再有两天我们就能搞完这个活了。”

“都是刘老师教的好啊，我也就是凭感觉在搞，然后参考小稿的尺寸。”

张小龙说道。“你的雕塑感觉非常好，明年考试，你就直接报雕塑专业吧，我看你也挺感兴趣的。”

老刘说。“我也是这么想的，之前看你做雕塑，我就觉得比画画有意思。”

张小龙认真的回答到。确实，现在的张小龙还是想读雕塑专业，未完成的梦想，他多少还是想再试试。“这个活搞完了，我打算买个车了。出门还是太不方便了。”

老刘说道。“现在车可不便宜啊！？不买套房嘛？”

张小龙问向老刘。“这些年开画室还是赚了点钱的，一个人也搞累了，还是对自己好一点。对象都没有，要房子干嘛，以后有对象了再买也不迟。”

老刘悠悠的说道。这里额外讲一下，老刘今年33了，按张小龙之前的记忆，老刘到45的时候还没结婚，老刘也想不到以后的房子会那么贵。“你考驾照了？”

张小龙问道。“个斑马，驾照还要考嘛，花点钱嘛，你也成年了吧，过两天这个活搞完了，我去弄驾照的事给你也弄一个。”

老刘说道。“那就谢谢刘老师了。”

张小龙说道。也是，现在这个时候花钱弄个驾照还是非常容易的，想到以前自己一个色弱，画了几百钱，也搞定了驾校的体检，也拿到了驾照。公交车颠簸着驶向市区的方向，夜幕下，张小龙望着明亮的月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