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多尔衮点名,阿昌阿立刻把情况介绍了一下,最后道:“诸位,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,兴华军已经渡过了长江,前锋军即将到达滁州府城,再往前就是飞熊卫和英武卫,然后就到我们这里了,即便是步兵,依照他们的行军速度,最短两天就能到达,也就是说,可能三日后,我们就要跟敌军决战了。”
实际上不用阿昌阿说,大家也都明白形势很严峻了,因为淮河被兴华军控制的缘故,他们现在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,兴华军的整体行军速度比他们快,如果选择从南阳撤离,满蒙骑兵自然是没问题。但是汉军八旗、绿营兵、饥兵,甚至是北洋新军的步兵可能就要被全部落下了,多尔衮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。丢弃这么多军队,就算是满蒙兵马自己撤回去了也没用,特别是北洋新军,多尔衮是绝不可能放弃的。
多铎出列道:“皇上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兴华军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,而且我们虽然在临淮遭受了一些损失,但情况并不严重,更何况这一次就算是决战,我们也不会受到水师的任何威胁,总体来说,我认为这次的情况比上次桂林会战反而要好一些,我们只要专心于陆地就行了。”
阿济格也出列道:“豫亲王说得不错,而且此次我军兵力六十万,虽然比桂林会战略少了一些,但不是没有优势,一方面是豫亲王说的,敌军水师不参战。另一方面,我军的构成也更加合理了,这一次皇上征集了江南地区的绿营兵,这些绿营兵战斗力确实不出众,但再怎么样,也比饥兵要好得多了。所以我们这六十万人的战斗力,绝不比以前的七十万差。”
多铎和阿济格作为多尔衮的左膀右臂,关键时候自然要站出来给大家加油打气,这三兄弟如果都不是一条心的话,下面的人岂不是更乱。所以在召开会议之前,多尔衮就已经提前召见了两人,让他们在会议上抢先发言,给将领们打打鸡血。
有了这两人的表态,满蒙的将领也是一片沸腾,当日多尔衮在撤退的时候让巴林甘都唱敕勒歌,那时就有很多满蒙将领主动请战,要跟兴华军一决雌雄。现在,气氛烘托到这里了,他们的情绪更是高涨。
索浑出列道:“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这一仗早晚要打,既然事已至此,就在这里决战好了,我大清想要一统天下,这个绊脚石必须挪开。我们的军队不可能向兴华军低头。”
巴林甘都附和道:“不错,我大清在马上得天下,这里的平原最适合骑兵迂回作战,从地形上看,比桂林平原那种狭小地带要大得多了,也适合骑兵集团作战,我对勇士们有信心。”
“唔,不错,有道理,有道理。”众人纷纷附和道。
就在多尔衮紧急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,滁州城外,兴华军也在召开战前会议,高衡正和将领们做最后的部署。
“参见大帅!”高衡刚走进大帐,麾下的将领们便呼啦一下起身立正大吼道。这气势把第一次参加兴华军军事会议的郑成功给吓了一跳,这种气势着实有些可怕,整个大帐中都弥漫着一股杀气。
高衡压了压手,让所有人坐下。随即开口道:“诸位,我军从两广出发,历时数十天,总算是追上了建虏。此时此刻,建虏六十万主力,就在我们前方的凤阳府,距离我们不足两天的路程。我们的舰队已经从南北两个方向截断了他们的退路,让他们进退不得,那么我可以这样说,最后的决战就要到来了。”
高衡顿了顿道:“这股清军之中,多尔衮、多铎、阿济格等一干满清首脑全部都在军中,甚至洪承畴、宁完我、鲍承先这些满清的重要文臣也全部在军中,如果我们能把他们一锅端了,那么就可以宣布大清国完了,随后就可以摧枯拉朽,直捣黄龙,彻底解决他们。所以,这一仗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,既然要打,就一定要打赢。”
“是!”众人一起吼道。
清军大帐,多尔衮踱步道:“诸位,徐州凤阳地方,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,历代大规模征战四十余次,是非曲折,难以论说。但史家无不注意到,正是在这个古战场上,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,此兴彼落。所以,古来就有问鼎中原之说。”
兴华军大帐,高衡指着摊开在桌上的地图道:“此次战役发起之前,对割断长江、淮河,完全孤立凤阳这么一大坨敌人,我们尚不敢做这种估计。对江南全部建虏驻军加入凤阳战场,我一直很担心。现在看来,正是多尔衮破釜沉舟,调集了他满清的所有重兵集团,凤阳战略决战才显得非同小可,这样有声有色。”
清军大帐,多尔衮环视众人道:“当年,朕指派大清精锐,分兵三路攻掠大明,兴兵南下,拿下凤阳的第二天,豫亲王就带领东路军过江直取南京,弘光帝见大势已去,弃城逃跑,最终被我们杀死。就在一年前,也正是在凤阳城郊,朕有幸带领八万北方健儿,南下征讨张煌言、郑成功,大获全胜。”
兴华军大帐,高衡踱步道:“我讲过,鼎定新制快不得,消灭建虏拖不得,现在看来这个话没有错。照一般规律,总兵力和装备不超过对方,决不可进入战略决战。其实也不尽然,从扬州一战开始,跟建虏对阵数年,我们滚大了,我们打精了,兴华军积累了有利决战的条件。好比西洋人的凹凸镜,向着炎炎的烈日,百倍千倍的光度聚集到一点上,白热化了,冒烟了,不能不燃烧了!”
清军大帐,多尔衮清了清嗓子道:“最近銮仪卫在营中探查,传出一些不好的言论。朕不明白,为什么大家都在谈论着项羽被困垓下,仿佛这中原古战场对于我们注定了凶多吉少。天聪三年,朕从辽东踏上征途,开始了统一华夏的战争,眼看明朝版图就要归于一统。我大清天兵所到之处,敌军无不丢盔弃甲,匍匐在天兵脚下,真可谓是占尽天时,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,犹在眼前。短短二十年后,这小小的凤阳竟至于一变而成为我大清天兵的葬身之地了吗?”
兴华军大帐,高衡放下指挥棒道:“所谓战略决战,就是赌整个华夏的命运,赌军队的命运。这个赌字啊,很不好听,可是又找不出一个更加适合的字来代替它。就是这么一回事,啪的一下,押上去了。正是因为如此,事情临到了面前,又禁不住心脏扑扑地跳。哪有这个道理啊,心跳的什么呢?我们不怕燃烧,我们不怕白热化,我们不怕烫着这里,烫着那里,我们的手不能发抖啊!”
清军大帐,多尔衮一拍桌子道:“无论怎么讲,会战兵力是六十万对十五万,优势在我!”
兴华军大帐,高衡也是一拍桌子道:“十五万对六十万,这是一锅夹生饭,夹生就夹生,也要把它吃下去!”
两军最高领导都在大帐内发出了掷地有声的话语,实际上,不仅仅是多尔衮和高衡二人在内,两军从上至下所有的将领和军官都知道,这是一场关乎前途命运的决定性战役。清军之中,除了汉军将领可能有别样心思之外,满蒙将领包括北洋新军将领在内的大清国铁杆支持者都知道,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。
实际上,类似吴应熊、洪承畴这样的高级汉奸也知道,他们亦没有任何退路。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中,他们只能紧紧围绕在多尔衮周围,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,帮助多尔衮打赢这一仗。
六月二十一日,兴华军从滁州拔营,各部人马不分快慢,平行推进,直扑飞熊卫。高衡这么做是有原因的,既然是战略决战,那就要步步为营、小心谨慎。鬼知道多尔衮会不会狗急跳墙,抢先出手。所以兴华军各部必须保持一致,并且各部之间互为依仗,任何一个军遭到攻击,旁边的友军都能立刻支援。当然,多尔衮不出兵最好,就在原地等着,等兴华军对他们进行合围。
多尔衮这边当然也没闲着,几乎是兴华军出动的那一刻起,六十万清军也全部动员了起来,多尔衮和众人也知道,这次作战必须出全力。唯一的好处是,兴华军北上攻击,是主攻方,他们以逸待劳,算是防守方。可即便如此,对兴华军的攻击能力,多尔衮是丝毫不敢小觑的。
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,多尔衮已经想好了,还是按照老办法,先把饥兵、绿营兵顶上去消耗兴华军的实力,将北洋新军和满蒙精锐全部集结起来做最后的突击。道理很简单,只要精锐还在,汉兵饥兵那就是不值钱的资源而已。可如果精锐遭到重创,难免那些汉军将领会有二心,到时候可不好控制。
当然,为了更好地控制汉军部队,多尔衮将銮仪卫给用到了极致,銮仪卫士兵拆成很多小队,潜伏在汉军之中,专门盯着那些高级军官和将领,但凡在战场上有一点叛变的迹象,那就格杀勿论。还有多尔衮对绿营兵和饥兵也提出了明确的要求,一人后退全队皆斩,并且设立了两层督战队。
第一层是让汉军八旗抽调兵力组成督战队,用汉人来对付汉人,这是满清政权的惯用手段。相信这些汉军八旗的人为了在自己面前表忠心,肯定会用雷霆手段来弹压前面的绿营兵和饥兵。而在汉军八旗的后面,在组织满蒙骑兵形成第二道督战阵线,这些人是为了给前面兜底而存在的。
如果前面的汉军弹压不住饥兵和绿营兵,那满蒙军队就上去补刀,一直到控制局面为止。总之,这次作战,不把汉兵全部消耗完,清军主力不会轻易上去。而且虽然清军被夹在淮河和长江中间,但是这一片区域足够宽大,这可是包含了后世合肥、蚌埠、淮南、六安、滁州等几个地级市的区域。即便是将战场限制在凤阳府城周边,那也相当于在蚌埠和淮南一带开战,这么大地区,足够清军骑兵进行机动作战了。
根据銮仪卫提供的情报,多尔衮将此次作战的主战场初步定在了东濠水和池河的中间地带,这两条河流是淮河的支流,南北走向,如果从地图上看,正好将飞熊卫、英武卫和定远县三地给夹在了中间,这一片区域是个大平原,是天然的战场。
为了避免桂林会战那种被兴华军各个击破的态势,多尔衮特意选择了这个地点,这里的好处就是没有任何制高点,双方就是当面锣对面鼓的作战,而且清军也不用分兵,就是集团对冲。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,能顶到最后的,就是赢家。
“头儿,前面发现敌军斥候!大约十个人。”滁州清流关关城,一支哨探骑兵正在城外飞驰,这里因为连年战乱,早就已经被废弃,虽然是关城,但早已破败不堪。这支哨探骑兵正是隶属于情报军的一支小分队。此次作战,骑兵军要统一行军,所以这哨探开路的任务,就交给了陆涛的情报军。八壹中文網
好在,情报军之中,能人异士颇多,找出上千会骑马的武林高手倒不是什么难事。所以,这支骑兵部队先行,在大部队的前方开路。
今日,这支小分队刚过清流关,就发现了在清流关北侧十几里处,有不属于他们的骑兵部队活动,那不是清军的斥候还能是谁。两名先锋骑兵赶回来禀报,队正一皱眉道:“十个人,人数不多,弟兄们,前出干掉他们,我想,敌军的主力恐怕离这里不远了。”
“得令!”众人吼道。